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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九章 婚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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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手。”

舉高。

我皺了皺眉,“你中年發福?”

黃瀨涼太差點跳起來,“我哪裏有!咲良學姐很過分!”他低著黃色的腦袋在嘟嚷,“而且我還可以至少打上五年呢,哪裏是中年了。”

我收回圍在他腰上的軟尺,掛在頸上,拿著速記板記下尺寸,“你現在就是國家隊的中年人,”我好笑地望向他,“也即是主力。加油吧。”二十四歲,是運動員最黃金的年齡。我很久沒見過這些奇跡世代了,阿征每年也只是一、兩次地跟舊日隊友一聚罷,我不會跟過去,倒是經常在網上看他們的比賽,我和已經當上中學老師的黑子還聯絡得比較多。

“赤司!”一位同事叫了我一聲,“女隊員那邊不夠人,你過去一下!”

“是!”我大聲應了一下,拿起量身工具便走。

佐藤兼司受邀來幫國家隊的男籃和女籃設計出戰美國友誼賽的隊服,他的身邊也帶了自己的班底,自然不會沒人用,叫上我只是念舊情,我進來還是要負責打下手的,不過其餘時間,佐藤先生也會給我幫忙設計的機會。

“咲良!”也是國家隊隊員的市川朝日向我叫道,“餵餵,我可不要甚麽奇怪的顏色啊啊啊啊。”

我好笑地攏好她腦後松散的發髻,跟其他有碰過面的女籃成員點頭打招呼,一邊道:“怎麽。”

“我隊上的是,”市川朝日一臉悲憤,“操他媽的螢光粉!”除了國家隊,市川是日本女子籃球聯盟的選手,有加入職業球隊在打比賽,私人球隊的隊服……用色可能不怎麽講究。

──或者是講究到過了頭。

我沈默了一下,“其實,最近流行螢光色。”矣,果然是有運動的人,市川的腰竟然還是和高中時一樣的二十三吋。

──殺了笠松幸男。

“啊啊,那你說螢光色的四角褲是怎麽回事!”市川被我推著去量腿長,“咲良,時裝設計師的腦子裏都是長草的嗎嗎嗎!這種東西沒腦子的人買了可怎麽辦啊餵!”

──海常的人就是畢業了也依然是被爆料的命嗎。

──而且你真好意思說別人。

都量好後,我倒轉原子筆,用筆頭在速記板上敲了敲。三十六、二十三、三十六,腿長一百零七,身高一七五。一直都知道市川是大美女,但沒想到她連身材都差不多是完美比例。而且──我掃了她兩眼,市川打了個寒顫──她的臉小,整個人是接近八頭身的比例。

──還是殺了笠松幸男吧。

突然,外面傳來同事們的一陣驚呼。我扭頭一看,又冷靜地將頭轉回來。原來是有女同事量了青峰大輝。

──知人知面不知心。

我波瀾不驚地繼續自己的工作。設計室的人一起量好所有隊員的身量後,都交了給我整理。晚上,我將頭發夾起,呆在了佐藤兼司臨時租用的設計室中挑燈夜戰。我不是主力設計師,想讓他們完全采用我的設計是不可能的,但還是有機會被采用我的部分意念。現在機會是有了,就看我有沒有能力捉住。

今天忙了一整天,這段時間也只是接了國家隊的單子,大家都先下班了,辦公室內已經沒人,四周靜悄悄,黑了下來,只剩我的位子上還有燈光。

“看不出你有這麽色啊,”佐藤兼司驀地冒出來,一手咬著吞拿魚面包,一手從後拿過我的設計圖,“將褲外角向上收,特別強調腿長,你很喜歡女孩子的長腿?”他掃了我一眼,“嗯,你身上惟一突出的優點就是這個了呢。臉還行,胸稍為小了一點,腰也粗了一點,臀圍也寬了一點,不過加上腿長,勉強是七個多一點的頭身比例。你是不是中年發福了?小人妻,你家老公沒投訴?”

“……”我沈默地用沒開蓋的原子筆捅到佐藤兼司的腰上,“閉嘴吧您,如果您不是我的老師,也是專業方向的問題,我會開蓋子捅死你。”性騷擾嗎餵。我翻了個白眼,手下用力。

佐藤兼司捂住腰痛到齜牙裂嘴,“嘶……你這家夥!虧我還這麽好心啊切!”他將一袋外賣放在我的桌上,“吃吧,反正你這身材是沒救了,吃死你算了!”

──為什麽要用模特兒的比例來衡量我。

“謝謝。”我拿起袋子,拿出袋中的藍莓芝士蛋糕,坐到離佐藤兼司最遙遠的角落,面無表情地開啃。自從離開阿征後,我吃不好,睡不下。

──這磨人又工資低的兼職。

“……”佐藤兼司抽了抽嘴角,“毛啊,我就說了你一句,生氣了?果然是女人嗎?”他不自在地摸摸後腦勺,“我說實話而已啦,做我們這行,看人就是一堆比例啊啊啊,害我都找不到老婆!”

──你確定你找不到老婆的原因是這個嗎。

“不是。現在辦公室裏只有我們兩個,燈都沒全開,又沒在說公事,說的還是這種話題,我怎麽可以跟您坐得近。您白癡?”

“……你的防心要不要這麽重!再說了這是可以說出口的嗎可惡啊啊啊啊!”佐藤兼司有點抓狂。“再說了你不是要離婚了嗎!”他自覺沖口而出,頓了一下,撇開臉,“白癡啊你,找不到工作不會找我啊?先前不是一副很大人的樣子嗎?拉不下臉?離婚又不是甚麽大事,用得著折騰自己嗎,切。”

“謝了。”我笑道。他是好意。

嘛,老實說,要是離開了赤司和高橋兩家,就算我有能力找到自己的生活費和學費,我的醫療費用卻是無法負擔的天文數字;要是任性地梗著口氣不向人求助,說不定沒幾年我就會因為疏忽照顧而徹底廢了一只腳,到時候,只會連帶著大幅降低我的工作能力。

我的確曾經有點心灰。

鬼才不知道任性的限度啊操。

我在他的指導下又工作了一會兒,還完成了學校的功課,天都開始亮了。佐藤兼司大手一揮,請我去附近的攤子吃早餐。我將面一口倒進嘴,看到佐藤兼司直抽嘴角。

“……嘩!漂亮的ANKLE BREAK!”店裏的電視機響起了主持人的聲音,我擡頭一看,是在放早前的NBA賽事。那一場,黃瀨涼太也作為職業球員上場,“這個時機捉得還真準啊,一時間都沒人防守,隨後黃瀨的上籃實在是太輕松了。哈哈,公牛的人臉都綠了。”

“自從黃瀨涼太加入火箭後,”另一個主持人也加入了聲音,“這些精彩的場面就一下子增多了啊。現在來說的話,黃瀨涼太應該是用ANKLE BREAKER用得最出色的人了吧!剛才那個插花簡直是經典教材,絕對比得上當年的ANKLE BREAKER艾倫.艾佛森!”

“其他方面還是有不少出色的選手,單說現役的日本選手就還有紫原敦、青峰大輝和火神大我,但就這個技巧來說,我看都是沒人能出黃瀨涼太左右了,而且他的身形比艾倫.艾佛森要優秀,可塑性是更加……啊,又進了!是黃瀨涼太從外線助攻的三分球!太漂亮了,他的前途真是無可限量!”

電視機的聲音一直在響,我叼著紙包飲料,托著頭饒有興致地看。黃瀨的技術比高中時當然是要精進多,但這一場的表現還不是最好的,他連ZONE都未進去就幹掉對方,還真不好說是進步到ZONE都不用就可以幹掉人,抑或是心態未端正,習慣憋大招,打NBA都不肯輕易進ZONE。他們正當全盛時期,進ZONE打足全場都不是問題,但在這一場,黃瀨一秒都沒用過ZONE,這已經不是保留體力的程度。而且就這個程度的ANKLE BREAK,大學時的阿征都做得到,還比黃瀨要更漂亮,黃瀨涼太在這場分明是沒心打。這群死小子到底是天才,這些爛毛病是怎樣都改不了了。

嘛,早晚會被幹掉,一點小毛病,讓世界來疼愛一下就好,啊哈。

“說起今年的中學聯賽,”主持人話風一轉,“男籃方面,今年也是帝光中學蟬聯啊,女籃方面卻是出乎意料,愛知縣的櫻花學園以二百比零的分數大炒完封帝光女籃奪冠啊。”

“真是相當令人驚訝啊,說起帝光中學,黃賴涼太、市川朝日……”

我瞇著眼睛將紙盒一口氣吸扁。二百比零?有沒有搞錯。

“我先前都不知道你有打球。”怕燙而慢慢吃的佐藤兼司,終於將面吃完,喝著可樂說,“我是聽國家隊的人說的。我還以為你是因為你老公才對體育這麽熟。”

“這樣說也不全錯。”我又舉手要了碟煎豆腐,看佐藤兼司又抽嘴角,我聳聳肩,“小學和初中時有打學界,和國家隊的市川朝日是隊友。高中的時候我是征十郎隊上的經理,要不是他,我應該早就沒碰籃球。”高中三年讓我對籃球戰術和各種場外的知識有更深的了解。我笑了笑,“不是他,我應該不會再拿起籃球。”

“你們原來是這麽老套的關系啊切,別讓我猜中,你家的小少爺絕對是籃球隊隊長吧?果然是校園才有真愛嗎。”佐藤兼司輕嘖一聲,“……你的腳?”

去死,誰是喜歡隊長的經理,明明他只是學生會的後輩啊操。“是初三的時候被人打傷,到現在都找不到犯人。大概是對手學校的人吧。”

“不是先天?”佐藤兼司驚訝地瞪大眼睛,“去完國家隊,我還以為你是小時候體育爆燈、長大後腳上有病才退出,然後繼續自強不息的連續劇女主角!”

“去死。”我沒好氣地道,“先天還是被打傷,有甚麽分別啊。”

“後一個明擺著是你招人恨……”佐藤兼司頓了頓,大力地用筷子敲著桌邊,“餵!是別人的錯啦!我這樣說絕對沒幫那些人的意思!”他用筷子頭戳我的臉頰,“沒事,老子的設計室又不是塞不進一個女生。”

“說您多少次,”我木著臉側頭避開,“我是人妻,您給我註意點。”

“……你有夠煩的啊餵,老子喜歡的才不是你這類型!老子要E!”

“沒品。是您的行為太隨便。”

“你這家夥好意思說我!是誰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睡到像是死豬一樣!世界不是男就是女的啦,你用得著這麽計較!”

“第一,您這是歧視第三性別的人;第二,您沒資格跟我討論如何維系婚姻。我要真太計較就不會跟您出來吃飯,但原則性的牌子還是要掛上。”

“你就差沒在額頭刻上你老公的名字了,狗牌吧你!”已經三十七歲卻還沒結婚對象兼且很想結婚的佐藤兼司,臉色發青,“你愈來愈惡劣啊操!!”鬧了一陣子,佐藤兼司才說起他的事:“我的初戀女友和你還真一個性格,嘛,還是你要惡劣多了啊切,她好歹是E呢。”

“……”我沈默地望著他。

“……望毛啊!”

“你也有點像他。”我失笑。甚麽啊,我像佐藤先生的初戀情人,這是甚麽神展開。

“他?”

“中學時喜歡過的人,畢業後他去了美國,就沒結果了。”

“……餵,不是說你中學時弄傷的嗎?他在那個時候離開?這男人有沒有再爛一點啊。”

原來佐藤先生還挺天真。“他不是這樣的人,是家裏有事。”

“……”佐藤兼司靜下來。

我也沒問他,只給他倒了杯咖啡。

良久,他才道:“我為了去巴黎讀設計,和京子分手了。”他突然捂著臉笑出聲來,“五年後回來,她已經結了婚。”笑聲苦意滿溢,“她說起我的時候,會不會像你一樣不怪我?她會嘴上罵我,但一點都不怪吧。”

“您管她怪不怪,您自己先做爛人,那位小姐的想法和心情,您沒資格再管。為了夢想而努力也不是丟臉的事,決定了就活下去。偶爾在和學生一起通宵工作過後的清晨吃早餐時,說起她,再苦笑一聲,就值了。想太多是對她的侮辱啊,爛人。”我再喝了一杯豆漿,“您不是一直都這樣做著嗎。”回憶往事,但腳步依然朝夢想毫不猶豫地進發,成為今日的知名服裝設計師。

像那位已經結婚的小姐一樣。

其實誰都很冷酷。

亦因此才能好好地愛自己,愛真正愛的人。

“……我還是應該要結婚吧。”

“您最好先想一下,如果知道您結婚的理由,未來師母該作何想。”

走回辦公室時,佐藤兼司別扭地撇開臉,“啊切!竟然和你說了這麽多廢話。”

“正因為我是不關事的人啊。”我笑著說,“不是和您生活在一起的人,但又和您一起工作,有些話反而好說。要不您以為甚麽叫辦公室婚外情。”我在每天都會熙攘起來的街上慢慢走著,經常忘了要放慢腳步、偏又步速快的佐藤兼司,一次次地要停下來等我,“可不是誰都記得誰才是一起生活、一起被現實磨損、一起看盡對方醜態的人。”

我和阿征,總是要談一次的。

我想愛自己,更想好好地愛他。

這天晚上,我回學校上過課、交完功課,也回佐藤的辦公室交代好事情,再給渡邊樂打過下手,我一身疲憊地回到酒店,大字型趴在床上。腳邊放著一個籃子,是酒店房間服務送上來的,裏面全都是我喜歡吃的東西,還有胃藥,還有提神的蔘茶,還有轉季要穿的衣服。

以及一張一百萬円的銀行存折。他是怕我不想用信用卡以免被人看到我的姓氏,便幹脆用現金。

吵架後的這三個月,阿征不敢在我面前出現,感覺我的氣下了點才開始給我送東西。

我拿起手機,給阿征發了電郵。

“我們要不要見個面?”

數秒後電郵回過來:“你等我十五分鐘。”

“……”阿征打字一定很快。我輕笑了聲。很早就知道阿征有不關手機的習慣,是因為怕我會有事找不到他。

他總是覺得我每天都有十災九難。

我約了他在酒店的酒吧偏座見面,環境是屬於專門給人談天的幽靜。我喝著橙汁,叼著吸管,還穿著上班用西裝的阿征,很快就出現在我面前。

“涼的。”阿征還沒顧及脫下西裝外套,就先皺著眉用手背碰我的杯子。

“……你有飲過熱的橙汁?”

──下次叫一杯熱的給你嘗。

我被強制性換上熱開水。阿征問了很多問題,我的工作、學業、日常生活都被他仔細地盤問一遍,我差點就忍不住想要逃跑、再也說不下去我今晚想要說的話時,阿征便停了下來,望著我。

“咲,在你開口前,我必須要先跟你說清楚。我是不會接受離婚的,即使是去到要勉強你的程度。”

“……”矣,“你怎麽知道我想和你離婚的?”我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決心,剛一見面就被他看穿。

“……咲。”

“甚麽?”

“我事先說明的意思就是不希望從你口中聽到這句話的意思,結果你還是要給出這個反應嗎。”阿征面無表情地說,“咲的一根筋,坦白說,我認為有時候真的是相當煩人。我並不想這樣說,只是,這的確是已經去到愚蠢的程度。”

“關我甚麽事!而且你不讓說就是不讓說嗎餵,甚麽強盜邏輯。”

“我只是發現,對咲來說,我稍為強盜一點會更好。”

──你竟然真承認自己是強盜!

我一口氣喘不上來,“自私鬼!”

“愛情是自私的,對任何人而言都是這樣,也應該是這樣。咲,從我的角度來說,你也相當自私。”糟糕,阿征擺出一副給你說道理、講事實的姿態,明擺著要跟我促膝長談,難纏程度進入ZONE境界。

“我自私?我也是想你好過啊餵,你不是說遷就我很累嗎。我不想再勉強你。”好吧,說我自私也行,因為當阿征是為了我而不開心的時候,我就更不開心,我想哄他開心,最終目的還是為了我自己。

我不想再聽到阿征說因為我而覺得累。

感覺像是心臟被機關槍掃射一樣。

“所以,你為什麽不考慮改為遷就我?”

“這就是問題。阿征,我不想改變我的原則,也不希望你改變你自己,這樣我們誰都不會開心,亦正因為是這樣,一直在改變自己的你才會說累。我們本來就誰都不應該改變。既然做不到預想的坦誠,也沒辦法啊。”

“我說的是遷就,而不是改變。咲,基於彼此感情而作出的遷就,你都不可以接受嗎?即使對象是我?”

“你又來這套!”我氣到翻白眼,“你敢再問這句,下次我就答你不可以啊操你媽!”

“你是愛我的。”

“……你純粹是想我罵你沒臉沒皮吧餵,你還真給我面不改容地說出口。”

“是因為誰我才會變到如此不堪,需要請求自己的妻子不要離開。”

我怔住,然後呼出一口氣,將目光放在眼前的水杯上,“算了,我說不過你。我不是來跟你玩辯論,無論你怎樣解釋,事實就是事實。阿征,我們其實根本就不適合對方。”已經努力了這麽多年,我和阿征的性格明顯是兩個都太強勢。

“所以我說了,要遷就。”

“但你不是說了累了嗎?”

“咲,你只是在賭氣,你在氣我這句說話。我不打算多作解釋,我承認,我是有感到累,但我希望你明白,即使我是沒準備好,我也不會逃避,我會嘗試去做到,因為我愛你。咲良,你真的明白嗎?我只問你一句,我要求你留下,你會拒絕嗎?”

“……”我洩了氣,將臉撇開,“是,我不會拒絕。你給我滾。”我將帶來的存折甩到阿征的面前。我做不到不顧阿征的想法就單獨申請離婚。“你每一次都是這樣,狡猾到要死。你就吃定我吧。”一次又一次地戳我的心臟,早晚要被戳穿死掉!

“因為這本來就是這方面的問題。”

“我再說一次,”我將臉轉回來,望著阿征的眼睛,“我覺得離婚是更好的選擇。這不代表我們之後就是陌生人,我們之間只要留出空間,本來就可以相處得很好,我們完全可以……”

“我們沒可能在分手後做朋友。”阿征打斷我的話,“我們如果分手,剩下的路就只有永遠在彼此的世界中消失。咲,清醒一點,不,或許說,你應該要明白,我們的身邊都不可能有其他人的位置。”

“你試都沒試過。”為什麽我要鼓勵丈夫去找其他女人。我捂著臉,“不,當我沒說。”

“你可以看著我去試嗎?咲,我亦不會允許你去試,同理,你也是做不到的。即使做到,咲,你會開心嗎?你要跟我離婚的理由是我們過得不愉快,但離婚後依然不開心,我找不到半點要這樣做的理由。”

“所以都說了我們的問題是不合適。而且,”我頓了一下,“誰都沒辦法說不會再喜歡上別的人。阿征,你確定你不是只因為執著?”

“所以,我也說了,我們要做的是更多的遷就而已。而且,我不認為自己執著是錯事,你可以稱之為堅持。咲,你是想說你再也堅持不下去嗎?”

“要問的是你,你還對著我堅持得下去?每天回家都要擺出沒事的溫柔皮。工作上的煩躁,你騙誰啊。”

“你就不能理解,我即使這樣都要堅持下去的理由嗎!”

“你就不可以明白我不想你這樣堅持下去的原因嗎!我可以放棄工作留在家裏等你,你想我做甚麽我都可以去做,”我第一次發現,原來我竟然可以答應做到這個程度,“但是,當我發現原來我無論做甚麽都幫不到你的時候,你想我怎樣?改變?我即使變成最合格的夫人,你回到家中對著我都只是會裝沒事。你不會覺得對著失去自己的我開心,勉強自己放棄這些的我都不會開心!勉強自己遷就我的你覺得累,看著你這樣做的我更累!事實就是哪一方都不應該放棄自己!”

我們都靜了下來。

我在說甚麽。要放棄自己,那我成甚麽了,這麽多年來的堅持、通宵達旦的努力,不是太可笑了嗎。我再呼出一口氣,放緩聲音道:“阿征,我們真的不適合,我們誰都不要再勉強誰了。”

“我不答應。”

“你到現在還是學不會承認失敗嗎。”我有點疲憊地捂住臉。事到如今,只能說,我們的婚姻是失敗的。

阿征卻驀地提高了聲量,“我學不會承認我們之間是失敗就有這麽難以明白嗎!”

我們再次靜下來。

阿征站起來,伸手越過桌子,我條件反射地向後退開,阿征的臉色一黯,手在半空中滯了一下,還是將手伸過來,俯身在我的衣袋中拿出錢包。他熟練地拉開內格,拿出一條鏈子,上面墜著一條鑰匙。

“咲,”阿征拉起我的手,將頸鏈放在我的手上,“你如果還承認這個承諾的,你應該會記得,我們答應過對方,即使不和對方在一起,也不會有其他人可以代替這個位置。既然如此,離不離婚都根本沒任何分別。”

“餵,還有一個選項是離婚不再婚……”

“咲良。”他再次打斷我的話,緊握著我的手,“對不起,我不應該對你動手。”

我望著阿征臉上難堪的神色,沈默下來。

“對不起。”這件事對他來說再難堪,阿征還是說了出來。

“……”

“對不起。但我希望,你可以原諒我。或者你會認為這是恬不知恥的發言,但我還是,希望你可以原諒我。是的,你說得相當正確,坦白說,我非常自私,即使是要勉強你,我也從頭到尾都已經決定了絕對不會放手,但我希望你明白,這樣做的目的不是要讓你不開心,而是,我只是,不希望放手而已。我希望可以做到讓你開心、不勉強地和我一起,這點亦是真的。當然,即使我這樣說,你還是有權利單方面決定離開我。我明白我這次的失態是不能被原諒,但我從來沒打算過要傷害你。咲,再給我一次機會。我是在請求你。”

我抽回手,拿過錢包站起來,轉開臉,“晚安。”走回大堂等升降機,不想再見到阿征這麽難看的樣子。我本來不是想要他難堪的。

我明白他其實不想我見到他難看的心情。

他的眼眶紅了起來。

我又將事情搞砸了。

“明明說過不會勉強我。喜歡改變就改變,甚麽話都讓你全說了,”我狠咬了一下牙,破口大罵,“狡猾死了!操你媽的早知道就一刀子捅下去幹凈,切!”

其他亦在等升降機的住客驚悚地望著我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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